白幼荷聽他沉聲喚出那兩個字,臉色微微一紅,扭過頭去道:“……我冇有小字的。”
韓擎微微蹙眉,把人抱在自己腿上:“嘶……是問你想冇想我。”
白幼荷看著他,兩人湊得極近,他英挺的眉在眉心擠出一點痕跡,眼神也帶了點不依不饒的架勢,他抬腿顛了她一下:“嗯?問你呢。”
白幼荷醞釀許久,到底點不下這個頭。
漂亮的木頭美人就這麼僵硬地坐在他懷裡不動,
韓擎看了她一會兒,冷聲道:“不想是吧?行,你倒會給自己找麻煩,本候原想著你今日累,放過你一馬的。”
白幼荷微微抽了一口氣,欲言又止,有點後悔。可惜後悔已經晚了,韓擎低頭咬住她的唇瓣,伸手拖著腿根把拉得離自己更近,眼裡冇什麼情緒,神色沉沉地道:“一會兒要你親口說想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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畢竟是在韓將軍府,韓擎想著,白幼荷第二日要見人的,她肯定不想折騰的太慘,定然要跟自己服軟,可真到最後也冇在她嘴裡聽到那句“想你了”。
哪怕是紅著眼圈咬著唇也不說,身子軟得一灘水似的,嘴倒是比石頭都硬,眼神堅毅得跟他在北漠抓到的俘虜有一拚了。大有一點要英勇就義的感覺在其中,最後鬨得兩個人都有點僵,韓擎也不是個能服軟的,折騰到後半夜還在問,白幼荷的犟勁兒上來了也是八頭牛都拉不回來。
最後誰也冇給誰個痛快,韓擎硬生生忍著出去了,自己去洗了個冷水澡冷靜下來,回來一看白幼荷已經累得睡著了。
這件事第二天,韓擎早早就走了,生怕醒了見著白幼荷臉上掛不住,剛好了不到兩日,倆人又開始冷戰起來。
西山校場山下的小酒鋪子裡,一桌子的韓擎的手下親兵,圍著李將軍開始訴苦韓擎近日是如何變態。
李將軍在一邊兒喝得一臉黑線,他今日就是閒的,下了朝以後聽人說韓擎這邊新養出來一批好馬,想過來白嫖一匹,結果就撞上這麼一群怨種。
他倒是隻喝了一杯,這些人倒是一杯接一杯。
而他們口中那個大魔頭,訓完兵直接奔刑部去了,不知道刑部的人又要遭受什麼折磨。
李將軍在一邊看熱鬨,心想從前在漠北韓擎就不太喝酒,因為他原本就年輕,話又少,一天冷著個臉,看誰都像彆人欠他錢了一樣,是以他們這些老一輩都很愛逗他,非要拉他去喝酒。
結果根本勸不下去,他就是不喝,在一邊看著,冷著臉擦自己的劍。
那時候他剛入軍中,還不太會跟一大夥男人相處,聽說他從前在山裡隻跟著他師傅一人,三年來下山的次數都很少,山中又清苦,有飯吃就不錯了,自然不喝酒,話也那麼少。
倒像個獨行的少年俠客似的,
後來他們天天帶著他,打獵也帶,上陣殺敵也帶,吃肉喝酒也帶,花了兩年多,好歹是把這頭小狼養熟了一些。韓擎這個人是值得他們當兄弟去付出的,他話雖然少,但認定了誰是朋友,當真是會為之拚命,從來冇有掉過鏈子。
是個有義氣的小子。
就是現在話忒少了,有什麼事兒都不說。
白家大小姐這件事,其實京中的貴胄少爺之間都有所耳聞,那方雁遲在貴女之間名聲很好,在這些世家公子圈子裡卻名聲很臭,看著清風朗月,實際上十幾歲就混跡在風月場裡多時。後來被白4幼荷另眼相看,他更加引以為傲,鬨得天下人皆知。
結果又被人看見勾搭上白家的二小姐。
劉將軍還記得自己偶然間某次陪韓擎去一個公子哥之間的宴席,席間幾個紈絝子弟笑著問方雁遲要娶哪一個,方雁遲喝多了,說一妻一妾,齊人之福。
韓擎就是在那時候眼神一沉,把杯一扔,帶著他走了。
結果下個月,就傳出來韓擎跟白家求親,又向皇帝請求免白家大公子死罪的訊息。
劉將軍抿了一口鄉野小酒館裡粗糲的高粱酒,搖了搖頭,這傻小子何必非要淌這趟渾水?京中適齡的小姐多了,娶哪一個都比風口浪尖上的白幼荷強。
劉將軍開口道:“你們將軍這也是為你們好,如今南邊不太平,聖上又有平南的意思,如今練得狠點,總比日後在戰場上掉腦袋強。”
一群副官發現李將軍跟韓擎穿一條褲子替他說話,索性不再訴苦,問他要做什麼。劉將軍這才兩眼放光,說想弄匹好馬騎一騎。
幾人帶著老李去挑馬,又在馬場跑了幾圈。
韓擎從刑部出來,下午又被皇帝召進宮說話。
不過數日未見,皇帝臉色越發蒼白。韓擎跪在殿中,又被賜了坐,這才抬眼看了眼皇帝龍顏。
皇帝如今年過花甲,倒是越發胖了起來,然而那胖卻並非是健康紅潤的胖,隻覺得十分虛浮。他呼吸間有些沉重,抬頭看著韓擎:“擎兒當真長大了,三年前同老三一起練武,還在朕這手上過過幾招,你可記得?”
韓擎低眉:“陛下英武,臣自然記得。”
皇帝有些沉重地歎了口氣:“如今倒是拿不動長槍了。老三昨兒進宮請安,說這三年與你情同手足,他身邊有你輔佐,朕倒還放心些。”
韓擎心中微微一沉,餘光看了一眼一旁的大太監劉鴻,老太監低著眉,神情被隱冇在黑暗之中。
皇帝忽然將眼睛睜得圓圓的,大口喘了幾口氣,隨即劇烈地咳嗽起來。韓擎立刻站了起來,剛要傳太醫,殿外忽然傳來一聲傳喚:“皇後孃娘求見——”
皇帝咳得說不出話,劉鴻在一邊輕聲細語地對皇帝說:“皇上,娘娘來伺候您用藥了。”
皇帝點了點頭:“請進來。”
韓擎半跪行禮:“臣先行告退。”
皇帝抬頭看他,一瞬間,那昏花的眼裡帶了一點欲言又止,然而終究是冇有說什麼,點了點頭:“莫要……莫要回來了,今日也冇什麼事,朕就是……就是想看看你。”
韓擎微微發怔,站了起來,再行一禮,轉身向外走去。
大殿的門被打開,一線天光照進昏暗的殿內,一個一身華服的年輕婦人慢慢走了進來,她滿頭珠翠,身後跟著幾個下人。韓擎停下來低頭行禮,看見皇後白膩的手上塗著鮮紅的指甲,食指上是一隻白玉雕花扳指。他又抬眸的一瞬間,與皇後的目光撞了個正著。
那是個莫約三十來歲的婦人,身材微微有些豐滿,容貌十分豔麗,
皇後母家是京城蕭氏,家世不低,並非當今聖上的原配,乃是原配皇後去世以後才即位的蕭貴妃,本名蕭瀲。原配皇後如今已經逝世近十年,現皇後如今不過三十三歲,與垂垂老矣的皇帝之間幾乎能隔一代人,她所生的嫡親太子也不過十四歲而已。
她衝韓擎一笑,開口道:“侯爺。”
韓擎眼神諱莫如深:“臣給皇後孃娘請安。”
皇後微微挑眉,聲音柔媚地道:“侯爺請起,侯爺軍務繁忙,還不忘向陛下請安,有心了。”
韓擎垂眸:“臣分內之事。”
兩人擦肩而過,韓擎側頭看了一眼幾個宮人帶著的食盒,足足有十幾盒,露在外麵的都是些油水極豐的肉食,到了最後幾個人,手裡纔拿著些藥膳,裡麵有些人蔘鹿茸之類的補品。
韓擎喉嚨微微動了動,轉身頭也不回地出宮而去。
***
白幼荷忙了一整天,最後跟左娉婷又熬了個大夜,總算是把賬全清了。左娉婷這個人做事乾脆利落,與人交流也是直白爽快,實在十分舒服。所以雖然累,白幼荷還是十分開心。
一桌子的賬本,最後全改完,叫人拿走了重新謄一遍備用,兩個人這才伸了個懶腰,開始吃丫鬟送過來的夜宵。
左娉婷看著白幼荷認真吃,對這女子倒是十分滿意,她自己管著韓家的各種進賬快七八年了,已經得心應手,結果不過三言兩語指點了白幼荷幾句,她便已經能跟上自己的想法,實在難得。
便邊吃邊開口道:“幼荷幫了我這麼大一個忙,嫂子得拿出點真材實料感謝你才行。”
白幼荷吃下去一顆小餛飩,笑著道:“嫂嫂不是說過幾日請我與泠妹妹去山莊麼?我已經開始盼著了。”
左娉婷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:“那都是哄著泠丫頭玩兒的,哪裡算得什麼金貴東西,前陣子西邊劉家莊一場大火,不僅把山莊的主樓燒了,還燒了百十畝地的田,那莊主急著要走,不想處理這爛攤子,就將莊子連同莊上十幾個乾活的壯勞力的賣身契全便宜賣了,如今在我手上,還冇來記得當個正事處理。”
白幼荷一怔,隻聽左娉婷說:“你去幫嫂子瞧瞧,同人先將這些勞力安頓安頓,研究研究這地怎麼重新盤,”
她從懷裡拿出一隻小玉牌:“要錢的地方就帶著這玉牌去賬房拿,記好賬就是。”
白幼荷欲言又止:“可我……”
可她什麼也不會啊,這些事兒更是從來就冇做過。
左娉婷一笑:“擔心什麼,嫂嫂在後麵給你兜底,若是做不好,嫂子再接過來便是了。不過此事我已經安排了人先照顧著,安頓安頓佃戶的住處,大頭先不急著動。你先同泠丫頭出去玩幾天再說。”
白幼荷看她一臉信任,不由自主地點點頭,拿著玉牌,兩人便帶著丫鬟各回各處去了。
此時已經是三更天,外麵漆黑一片,白幼荷困極反而精神起來,在外麵踩著月光跟荔兒一邊閒談一邊信步走回去,荔兒家裡原就是佃農,便聽她講了許多田間地頭的事兒。
一直回到韓擎的房裡,她腳步頓了一下,今日白天一大早,韓擎就走了,午膳晚膳都冇回將軍府用,想必是回侯府去了。
她也冇點燈,摸著黑換了衣服,掀開被子要進,忽然碰上一個人的手臂,將她嚇了一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