貴妃塌上的婦人慵懶的半靠在榻上,身下一位婢女垂順的替她揉捏小腿。
旁邊坐她身側的少女麵如新月,眸若秋水,纖長白皙的柔荑抱著婦人胳膊,微微晃動撅嘴撒嬌,“阿孃,什麼時候讓元瑩出嫁啊,文郎來信說國公府己經準備下聘了。”
婦人愛憐的摸摸她的臉,“我的心肝,不要急,孃親找到了一個極好的人家,國公府隻會是我兒的夫家。”
元苓還有不滿,正欲說些什麼,身邊的嬤嬤掀開簾子進來稟報說大小姐來了。
元苓收起剛纔那副撒嬌賣癡的樣,一派溫婉賢淑,瞧著人進來後笑著和元瑩行了個禮。
元瑩聞到屋裡濃厚的過分的暖香,不適應的揉揉鼻子,悶著聲音喊了一聲母親。
繼母起身抓住元瑩的手,眼神慈愛,元瑩不得不承認繼母能騙她那麼久是有點子手段在的,起碼這副樣子是她裝不出來的。
“母親算著阿瑩也到了談算親事的時候了,我瞧著周家的二公子溫雅仁義,有君子之風,不知阿瑩有何想法?”
元瑩提起心來,她記得明明是在姨母派人來後幾月才和她說起周家的,這世怎麼會來的這麼快。
元瑩衣袖裡的雙手捏緊,後背滲出密密的汗珠,麵上羞怯的笑笑:“瑩兒能有什麼想法,一切全憑母親做主就是,隻是我還想多陪陪母親,瑩兒年紀還小呢。”
繼母眼中瞭然,掠過一絲輕嘲。
“那怎麼成?
男大當婚女大當嫁,阿瑩到了年紀自然是該出嫁的,賴在家裡母親可不依的。
想來阿瑩是對那週二公子不放心,這樣,母親找個時間約周家夫人出來,你也與週二公子見上一麵,你也能安心了不是?”
繼母攬著元瑩的手好生勸慰,話語殷殷,句句都是在為元瑩著想,周圍侍從聽了也說不出一句不好。
元瑩無奈,隻得應好,等過幾日姨母來人就好了。
*京城來人的那天著實不是個好天氣,元瑩自重生後憂思多慮,天氣又反覆無常,不出意外的病倒了。
碧珠掀開珠簾進來的時候元瑩眉眼怔忪,又陷在了往日噩夢,想逃離卻好似被什麼拉著,手腳都被禁錮住了,瞳孔不安的在眼皮下滑動,卻始終睜不開眼。
碧珠看得心疼,可自己一個丫鬟又能做什麼?
她放下手中杯盞,含著歡欣報喜:“小姐,小姐,夫人那邊來人了。”
元瑩混沌中聽見這麼一句話,竟覺出幾分不可信來,恍然在夢。
醒過神後又笑自己想得太多,收拾一番後去了前院見人。
前廳繼母坐在上位笑臉相迎招待著京中侯府來人,見元瑩許久不來,讓身邊嬤嬤再去催催。
卻被座下的老婦叫住,眉眼和藹,眼裡尤有三分精光,“女郎身子嬌弱,老婦不急,讓女郎慢慢來就好,怎麼夫人比我這老婦還見不得自家兒輩作懶啊。”
老婦含笑打趣,繼母何曾聽不出來這是對她的警告,怪她見京中就不見人來,還以為早把元瑩拋諸腦後,誰想竟是默不作聲的就來了揚州城。
老爺也真是,早不好晚不好,偏偏這時候有公務出城了。
她隻聽過先元夫人有位胞妹嫁在了京城安遠侯府,兩人感情平平,怎的還派人來了?
實是令人費解。
她與這老婦交談幾句,人看著和藹可親,嘴卻嚴密的緊,她打聽半天也冇聽出她這是來乾什麼的。
正在她思慮間,元苓先元瑩一步來了,老婦見狀還以為是大小姐元瑩,眼含熱淚正要上前,卻被身後一人怔住了。
她簡首與大小姐一般模樣,甚至更出挑水靈,放在京城也是排的上號的女郎。
隻是,老婦暗暗皺眉,這周身的怯懦性子還得改改纔好,老婦不著痕跡的瞥了繼母一眼,原先對她還算好的印象落下三分。
老婦眼含熱淚上前,粗糙的手握緊元瑩,“女郎簡首與大小姐生的一般無二,叫奴險些以為又見了大小姐,隻可惜小姐她英年早逝,不及等奴再見一麵便拋下可憐的女郎和京中的二小姐撒手人寰了,叫女郎吃苦了。”
元瑩聽她說起母親也是悲從中來,跟著掉了幾滴淚,若是母親還在,她又怎會被嫁與周家那等人麵獸心的人家。
抹淚相對,“不知我該叫您什麼,還有您認識家母?”
“奴陪著大小姐和二小姐一同長大,怎會不認識,隻是當年隨著二小姐一同去了京城,再見大小姐不想竟是天人永隔。”
老婦擦擦眼淚,又說:“老奴姓趙,女郎若不嫌棄喊聲趙嬤嬤就是。”
接著又說來意,“女郎姨母前些年隨著侯爺去了邊關,是以雖然想念女郎,卻始終不曾見過。
前些日子侯爺被召回京,夫人也跟著一起回了京城,想起女郎,便想著讓奴帶您去京城好讓她瞧瞧大小姐的骨肉,畢竟那是她一母同胞的親姐姐呀,不知女郎是何想法?”
元瑩她自然是同意的,不說繼母給她找的和前世相同的婚事,單說她刻意養廢自己就叫元瑩心裡打鼓,哪敢再和她一起。
元瑩這樣想著,麵上卻顯出幾分為難,看了眼繼母,眼中意動卻礙於什麼不好說明。
趙嬤嬤看得分明,整理好情緒後對著元瑩繼母一福禮,告知她要和元瑩單獨談話,跟著元瑩去了她的院子。
至於身後的繼母是什麼心情且由得她去,她安遠侯府還不至於怕這麼一個知州夫人。